The builder's life #3 - 為什麼叫做 Hololink

Aug 29, 2021

Hololink 的理想為:

  • 協助個人建立 Knowledge graph1
  • 辨識知識的疆界與連結
  • 減少人們判斷假消息、極化所需的時間
  • 增加個人轉化資訊成為知識的效率

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辨識出知識的疆界」。

在星際迷航記《發現號》影集中,有個名叫胞子根系統的網路遍佈宇宙,發現號可以透過它一瞬間橫跨整個宇宙。我認為當前網路世界也有同等效果。每個人貢獻出內容成為恆星,被動產生的資料成為行星,大型的搜尋引擎如 Google、Bing、DuckDuckGo 則將這些星系以「關鍵字」連結,構成了類似胞子根系的基礎。你可以把 Hololink 想像成這樣的胞子根系,將超連結視覺化。然而把所有超連結一口氣視覺化會有資訊過載的問題,我們也很難看出其中的脈絡。因此 Hololink 只專注在個人場域,協助個人建立內在的胞子根系,讓人們可以快速索引自己的知識,並且快速分享給其他人。

對單一任務投入的決心

Hololink 並不是從最初就懷抱如此願景,在最初,它只是我微不足道的困惑,大約從大學畢業過後,我開始對「探尋知識」這件事,感到怪異的遲鈍感。就像一堵望不到盡頭的高牆,豎立在追求知識的遠方,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它的影子,卻無法從雲隙間的縫隙觀察到它完整的形象。

我不是聰明的孩子,身邊總圍繞一群比我敏捷許多的人。在小學時我就理解到,我的能力不在於先天的智力,而在於我可以義無反顧地在單一一件事上投入大量時間。於他人眼裡,那幾乎已經到病態的地步;但對我而言,那是精密算計後的結果,我必須那麼努力才跟得上他人,所以我毫不遲疑。

學一個東西時盡可能把自己可以拿到手的資訊都先揣在懷裡,盡可能以正當的手法獲得他們的洞見。讓我記憶深刻的是小學時每個禮拜都要寫週記,我常常跟寫得好的人借週記來看。不僅是看書寫技巧,更是藉此思考老師是如何評分的。不久後我發現透過「書本」,我可以更有效率地獲得他人的方法,磊落地體察他人的思緒、行動與成果。

當前的阻礙

對學習一無反顧地投入,形成了我掌握知識的方法。然而到了大學的尾聲,甚至是準備台文所考試的時候,我忽然感受到這類學習方法有了致命的問題。我可以快速掌握一個概念,卻難以把它擴展出去,放到其他問題中來討論,或是連結其他知識以構成更大的系統。舉例來說,我知道什麼是後現代主義,也知道哪些作家以後現代主義作為自身創作的主軸,然而我很難確切說出後現代主義與現代主義的差異,縱使能說出定義,卻也無法舉出適當的例子延伸討論此差異。同時,只對單點概念有著恰巧的理解,對於面、對於立體,對於後現代主義是如何對我們當前的社會產生深遠的影響,我難以解釋。

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思考,自己一路以來依靠的知識論,何處出了問題。

我認為主因在於我都是從他者的經驗出發,學習二手知識,少了自己徒手去摸、摸黑探索、拼拼湊湊的結果。縱使我感受到我有在進步,不管是與一手資料對接的一手經驗,還是與其他理論支撐、連結的焦點,都在擴展中,但速度不夠快。以常見的詞彙而論:我邁入了高原期,成長速度趨緩。

從這一點出發的深思讓我理解到我的知識系統雖然有用,卻不完整;雖然遍佈四方,卻始終沒有連結在一起。我少了「尋思」、「重新建立連結」最後辨識出知識的邊界這個功課。並不是沒有經驗,而是沒有針對經驗進行系統性的反思。

我認為除了抽象層面的原因之外,我在方法論上也懷有缺陷。我重新審視了我使用於知識建構上的工具:沒有系統的筆記本以極為線性的方式呈現,由左到右以頁數堆疊時間,由上而下以字數陳列思緒。電子化的資料則四散各地,沒有統一的位置來整理資料。對此我感到焦慮,方法論導致了我思緒的碎裂,找到更好的方法論來建構知識越來越迫切。

從那個時間點起,我開始思考哪種知識建構的方法論比較適合我,雖然還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我發現「知道自己的知識的邊界」,是很重要的功課。

什麼是知識的疆界

當我找到新的概念,不僅僅要用自己的話語解釋它,還必須在那一剎那,叫出自己的系統裡所有可能與它有關的資料與經驗,一個一個比對他們之間的特質。舉例來說,當我看到什麼是後現代城市小說,我想到張大春的城鄉暴力團,再從城鄉暴力團想到眷村文學,隨後從眷村文學與後現代都市小說在張大春的作品裡交織的圖像,思考出另一個討論的可能性,這是較簡單的例子。

更深的例子還有,當我看到傅柯討論圓形監獄的時候,我想到《心靈判官》裡曾經出現過這句話。我最近與一名 Podcast 主持人討論到心理疾患的時候,說到了傅柯的一句名言:「The more you care, the less you cure.」從傅柯討論監控,延伸到最近可能想閱讀的書《監控資本主義》以及《激進市場》。再者,傅柯批判「歷史」這個字眼恰好可以與《貓之大屠殺》所帶來的人類學研究方法相互對照。

也就是說,以上這一段,不應該是我要花上十五分鐘從我的大腦一點一點叫出來的資訊,而應該是當我一搜尋傅柯,就可以指引出可能性,延伸出我理解「傅柯」這個名字的方式。哦!對於「傅柯」我知道「圓形監獄」、批判「歷史」、重新論述「心理疾患」以及「控制三理論」。連結出去有《心靈判官》、《監控資本主義》與激進市場。再來的話就是空白了,到這就是我的知識的疆界。

Roam research 以及之後的事

從那一刻起我開始尋找,是否存在能協助我辨識出知識疆界、建立連結的工具。過不久我找到當時正熊吼似地燒遍原野的 Roam Research2,Bi-directional note taking app 以及 Zettelkasten3筆記法。實際試用下我宛如看到了全新的世界,我的知識彷彿可以連起來,一直以來搜集資料的方式也大幅改變,我重新思考了知識的方法論,並開始投身使用這類的筆記、寫作方法。

然而使用一陣子後我發現,我依然沒有辦法辨識出我的知識疆界,Roam research 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就算我能夠把知識作為節點,並建立節點之間的連結,我還是無法一眼看穿我目前擁有的知識圖譜的樣貌。例如說 Roam research 那數以千計的節點以 force-directed graph4 展開來之後,所呈現出來的是無法一眼處理的複雜圖像。它帶來的洞見只是完整呈現我們混亂的記憶、思考的真實樣貌。我認為這不是我要追求的。同時為了達成我的目的,整理 Roam research 的筆記就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它消耗我的時間的方式並不是隨著時間等值的,而是隨著使用的時間而上升,這與我的理念不合,一個好的生產力工具所消耗的時間應該是要隨著我的資料量增加而減少,或是維持定值。

隨後我放棄使用 Roam research,並開始思考如果我無法從這種生產力工具中獲得價值,那我內心理想的工具又是長什麼樣子?那時雖然還沒有想到確切的樣貌,但在思考這一連串的問題時,我理解到環繞著我的困惑、探詢知識方法論的缺陷、盲點等等問題的核心就在於我無法「一眼辨識知識的邊界。」換句話說,我無從得知哪裡跨過去之後對我而言就是嶄新的東西,而哪裏以內是我已經熟知的。除了依靠自身的大腦之外,我有沒有辦法消弭原生於人的身體的思考與外界載體的界線。我有沒有辦法把這個概念投影、形塑出來。

於是依據這個理念,我想到了「Hololink」這個名字。Holo 具有全面、完整的意義。我希望這個軟體可以讓人們沒有知識的死角、盲點,能藉由節點與節點的連結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知識圖譜的邊界,以及延伸出去可以探索哪些地方。

Hololink - Knowledge management tool which visualize boundary.

致謝

謝謝晏如、子宇、靜智閱讀這篇文章的初稿

Footnotes

  1. Knowlege graph 為使用圖形結構呈現關係的知識資料庫 Knowledge graph

  2. Roam research 認為筆記應該是連結的,每個筆記都是節點,透過雙括號將某個字詞圈起來之後即構成此筆記本身與該字詞的連結 Roam research

  3. Zettelkasten: 將概念、思考、行動等筆記分門別類並且拆解到最小單位後,標上數字並以數字進行連結構成的筆記法。Zettelkasten - Wiki

  4. force-directed graph: 為一種製圖方式,資料作為節點,資料與資料的關係為連線,節點於圖上以原點顯示,連線則以等長的形式嫁接於節點之間。Force-directed graph drawing - W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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